
有时候,时间可真是冷酷,无论你多么不情愿,多么不甘心,它仍会毫不留情地在他们脸上刻下去。
最开始发现父亲白发的时候并不太在意。呵呵,一根两根,算什么,老爸还年轻着呢!想他当年壮得像牛,单手扛桌子上四楼,几根白发算什么?
最开始看到母亲皱纹的时候也没多想。是啊,妈不老啊,看起来一点没变。只是几条细纹而已,想想当年结婚照上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,仅仅几条鱼尾纹,怎么可能就这样老了?
后来,后来啊,那年除夕夜,坐在床上看电视时,正好在被角瞥见父亲的脚。那是一只很厚很厚很硬很硬很干很干的脚。我猜不出茧的厚度,只是看到那纵横交错的裂口硬得发亮泛着黄光的脚,心就猛地揪了一下。我低下了头,父亲似乎察觉到了,迅速拉过被子,很尴尬地笑了一下,扭过头,顿了顿,微微一咳,装作很认真地看电视,动作很是别扭,极不自然。
那一次,母亲午睡时,手垂下来,我心里就变得很沉很沉,像被石头砸了一下。那只我从未见过的手,真的是以前抚摸过我的手吗?它从前是光滑白皙的啊!可是,岁月,岁月,你看看呐,它变得暗黄,黯淡无光,皮肤似乎极不情愿地包住那把终日操劳的骨头,母亲越是操劳,它就越黄得心安理得,皱得肆无忌惮,母亲愈辛苦,它就愈发疯狂地老,老得愈发凶猛,老得愈发得意,老得愈发猖狂……
再后来,再到后来,发现父亲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叼根烟,拿把摇椅在院子里独坐,一坐,就是几个钟头……那天晚上,看到窗外有点星火,走近一看,父亲又在独坐。我走过去,拍拍他的肩,很慢,很慢,他回过神,目光很是呆滞。父亲扔掉烟,因为我对烟味过敏。而那被弃的烟似乎极不情愿地猛地一亮,又无奈地暗了下去……
这次,真的,虽然和母亲相处多年,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祥她的脸。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,有一股锥心的痛,母亲的脸腊黄,很黯淡,像老木柜的黄,我所叫不出名字的斑星星点点,嘴唇像被刀削过一样,干枯,皱裂,好多细棱角,细纹真是不负岁月的使命,极骄傲地爬满了眼角,伸长到两颊,极猖狂地炫耀自己所占领的那一大片地……我止不住了,泪水放肆地涌出……
他们老了,真的,不管我如何嘶心裂肺地咆哮、挣扎,时光也不肯赏我一丝情面。我第一次感受到衰老是如此真实而具体地存在,岁月是如此冷酷而无情地摧残,流年是如此恣意而妄为地破碎。他们真的老了,为了我……
为了我,他们把青春熬干。
如果可以,下辈子我愿做他们的父母,偿还今生的债……
他们是一场场不断轮回的奉献,待到鲜血熬干,泪水耗尽,无怨无悔;他们是一次次生死相随的相伴,纵使天涯海角,海枯石烂,永伴身边;他们是一次次望穿秋水的期盼,哪怕华光殆尽,步履蹒跚,千年万年,星移斗转,亘古不变。(指导教师周玉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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